大家都习惯叫他乔,就一个字。乔今年四十出头,正是年富力强,不老。
乔何许人也?中国作家协会新会员、上校军官乔林生是也。
二十多年前,乔带着学生时代写满准文学文字的本本,从陕西瓦窑堡走了出来。那时,乔还是个十七岁的毛头小伙子。乔本来是梦想当作家的,那个时候,作家和文学都是挺神圣的字眼,很容易让中学生着迷。可征兵一开始,他的心就活泛了。于是,他就去报名了,就参加体检了。寒风扯光树叶的时候,入伍通知书也就下来了。那一天,漫天的黄沙连日头也掩住了,乔宽大的新军衣上积了厚厚一层尘土。
乔说:那时少年不知愁滋味,穿上军装后,从军梦就强过文学梦了,觉得从军报国已经是很荣耀的事情,没有奢望成为军旅记者和作家。当然,也未能领略母亲的那份牵挂。
乔当的是空军。说是空军,和陆军没有两样,甚至更艰苦,在山沟沟里修机场、打山洞,一年里头有几个月也搞立正、稍息,也站岗、放哨什么的。可当兵两年连飞机的毛也没碰过,日子就显得寂寞。日子难过的时候,乔便看书。长篇名著、诗歌戏曲通通看,逮着什么看什么,看多了,乔就想:我就不能写点什么东西吗?当兵和当作家没有什么冲突吧?
乔的心跳的咚咚响,便又开始写呀、写的,开始也不敢让人知道,老是夜里蒙着被子爬在床上拿着手电筒照着写,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写,做贼一样。渐渐地,当地报纸上有了他的作品了。
1978年初,乔已经干到班长,不久之后,一个偶然的机会,他又到政治部当了干事。
乔开始写字,领导让他搞新闻。他只能搞。乔便整日拿着小本本,到处寻找“豪言壮语、闪光思想和令人感动不已的故事”。新闻窍门多,乔悟性高,三下两下就入了门。一不留神,被解放军报社的老总杨子才看上,一家伙弄过去,干专职记者了。首届“中国新闻奖”开评,乔把自己采写的《京郊四胞胎应征记》一文,送到社里,社里又送到记协。朋友说:那可是全国新闻作品最高奖呀?!乔说:试试,也就是试试。一试就试成了个一等奖,文章成了军事新闻写作的范文。乔的新闻作品后来又获得了很多奖。
日子一天天飘逝,乔的写字功夫也越来越利落。可新闻解读者之渴,不能了自己之愿。没事儿的时候,乔便总是出神,自言自语道:“总还得干点别的事吧。”
乔说的别的,其实就是文学。乔开始用心圆他的文学梦:写小说《表嫂》、《伤心军婚》、《你最爱谁》等等;写散文《老家人》、《三十里铺的故事》、《永远的圣地》等等;还写生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想喝点白糖水、而家里当时连一勺白糖也没有而夭亡的七弟,写身患癌症、英年早逝的二哥,写默默承受苦难、苦苦支撑全家的母亲……
1989年8月19日,《记温桂琴》在《解放军报》发表了,不久《新华文摘》转载了……评论家认为“作者在这里表现出来的悠远而深沉的情素,以及卓越的分寸感,超过了当时大量的同类题材作品。”人民教育出版社的编委会对这篇文章赞赏不已,并在1990年把这篇优秀作品编入全国高中语文教材。乔便一发不可收拾,一鼓作气写了本《军人情感世界大写真》(中国物资出版社出版)的书,发表了近百万字的文学作品。
1998年,洪水来了,挺急。值了一个月夜班之后,乔看着满报纸的信息,心想:这事不能耽搁,得到一线去走走。当时部主任安排他休息,他心急火燎,急匆匆地找社领导表决心,要上长江抗洪大堤,社领导允了。乔提了包就奔机场。乔到了武汉,马不停蹄在洪湖、荆州、沙市、牌洲湾等灾区采访。东北那边灾情大了,乔又给友人小程打电话,急令他赴东北采访,最后俩个人南北大会合,合作一把,写出一部长篇报告文学来。
《98中国大抗洪》出来得比洪水还急。回到北京一个月,俩人夜夜突击,最后便弄成了书,10月初由长征出版社出版。抗洪题材的报告文学,该书在全国是独一份,新华社、《人民日报》、《人民日报》海外版、《光明日报》、《中国青年报》……纷纷报道。全军对抗洪题材作品评奖,该书好评如潮,评委,给了个最高分———全票。
1999年,乔乘胜追击,又出了一本纪实文学作品集《军旅人生》,由解放军出版社出版,近40万字儿,写的全是真性情的人,说的全是掏心窝子的话。解放军出版社的副社长濮继红一审,伸出一个拇指:好。出版后,读者反响煞是热烈,赚了不少读者的眼泪。著名作家乔良先生看后,感慨:“怎么会这样?我问自己,究竟发生了什么?我说不清。我只知道自己被一种深沉的力量感动了。这力量来自一个真实的人和一支真实的笔,那是只有被大西北的悍野陶冶过的人才能具有的文风,是如此的真诚和质朴。真诚得犹如你的姐妹,质朴得就像塬上的老农和土地。”
乔的手上凝聚了太多的人生体验,乔的手上凝聚了他几十年的梦想,乔就是这样一个字儿,一个字地写,写出了军旅生涯中种种难以忘怀的经历和感受,如同清流一般漫过人们的心头,让人没法不感动。